085. 宋楼(4/4)

言……”

五鹿浑两掌一攒,启唇深纳口气。至此,其忽而生了些视死如归的胆魄,虽也扼腕前计未成,徒然空耗了心思,然则事到临头,要来便来,反倒没了躲躲闪闪的念头。

“既是如此,那便言来。”五鹿浑两腮一鼓,探手相请。

胥留留见状,侧目便往一旁,两手一绞,两肩一耸,一字一顿正色道:“家父头上,确无雕青!”

一言既出,五鹿浑身子立时一抖,内肘一软,当的一声,正将麻骨敲在桌沿。

五鹿浑眉头一攒,咧唇一定,后则单手往肘上一抚,边揉边道:“胥姑娘……此言何意?”

胥留留亦是一怔,身子已然朝前一仆,然挑眉轻询间,却又重回椅上,小心坐定,“我当鹿大哥已然知晓我话中深意,怎得……”

五鹿浑眨眉两回,笑得实在心虚,“在下……确是知晓。胥大侠一事,疑窦丛生。我本也……”

胥留留见五鹿浑支吾其言,这便微微摆了摆手,稍一凝神,强撑应道:“一日前,留留已然再往家父坟冢,支开仆从,亲探尸身……家父头皮之上,并无雕青,若是鹿大哥觉留留之言不甚可信,亦可遣个靠得住的劄工仵作,二验便是。”

五鹿浑一时无措,急急摇眉应道:“胥姑娘此言,岂非羞煞在下?”

胥留留目华虽黯,却仍扬眉浅笑,柔声自道:“鹿大哥所想,留留解意。家父向来疼惜留留,旁的不论,知女莫若父;其自晓得,纵涉千难,犯万险,于留留而言,亦是稀松寻常,不觉负累。万般苦楚,唯失父丧亲之痛,留留难堪。故其断不忍见留留心若死灰、以泪洗面……留留担保,父亲绝不会诈死擂台、玩笑性命。至于家父于擂台之上所言所行,推敲下来,自同异教难脱干系。”胥留留一顿,且笑且泪,纳口长气,哽咽再道:“家父同异教,非友即敌,自当是早有嫌隙;咸朋山庄同大欢喜宫,未曾合污,断不共流,故而于我这处,必得挺直脊梁,一路彻查寻访,扛个正气浩然的旌,求个邪不压正的果。”

五鹿浑见胥留留潸然情状,不由暗自攒了手掌,欲要上前,挣扎多回,两腿却始终难听使唤。五鹿浑口唇一抿,将心一横,作个欲说还休的不忍神色,终是逃目喃喃道:“胥姑娘,多谢。”言罢,掩面一藏,抬声接道:“不如,在下这便去寻了容兄前来。未婚夫婿在侧为伴,软语一句,必得抵得过我等滔滔万言。”

胥留留闻声,面上立时一僵,静默盏茶功夫,终将两目一阖,抬掌粗粗揩面,又再侧颊冲五鹿浑强笑道:“鹿大哥,多谢。”

一言方落,胥留留立时起身,再也不瞧五鹿浑,飘然放脚,裙裾生风,眨眉便往屋外而去。

五鹿浑目睑一紧,抬眉只得了个胥留留背影,粗瞧一眼,不由屏息,口唇咂摸两回,汗颜更甚,细细揣摩胥留留最后那句说话,神思已飞,心绪早乱。

当日戌时,五鹿浑便已就寝,然则翻来覆去,脑内目前,眉头心头,俱是日间胥留留那番情态,初则凛然无畏,后则楚楚可怜,交替轮换,挥之不去。

五鹿浑实在无法,只得随了它,身子起起卧卧,两目开开阖阖。辗转苦捱了两个更次,方才盹着,却又为一阵喧声惊扰。

眼下,已至第二日丑时。

宋楼回函,望眼欲穿,此时终是尘埃已定,顺顺当当入了容欢手里。
本章已完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