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 半分山水半分缘 098 鞭辟入里（2/2）
头的荒滩，这才稍稍放心，却又赶忙凝视着林叔冷的眼睛说道：“林先生，这话大逆不道，今后请勿再提。”
林叔冷一双三角眼放出深不可测的眼力来：“没错，这话我只在本日说，只同两位讲，今后林某再也不会提起，因此大人信也好、不信也好，听得进往也罢、听不进往也罢，还请耐心听林某把话说完。”
林叔冷见秋仪之别无意见，便叹口吻说道：“实在大汉社稷倾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，古往今来，就是上三朝国祚最长的也不过是八百年，其中一大半还是名存实亡的浊世。然而改朝换代必定是生灵涂炭，所谓‘兴，百姓苦；忘，百姓苦’是也。并且盛世之后的浊世持续越长，百姓便越是艰巨，甚至五胡乱华、散发左衽也未可知。”
林叔冷缓了口吻，眉毛一立，又道：“在林某看来，浊世之中、泥沙俱下，能有一番作为的人并未几，秋大人便是其中一个！林某早已下定决心，要尽平生所学，助秋大人成绩大业，或高居庙堂之上、或为浊世枭雄、甚或登临九五至尊，总之凡有自不量力想要以卵击石的，林某尽不放过！”
这一片大文章做完，林叔冷终于长舒一口吻，眼神冷冷地瞧着温灵娇。
却听一旁的秋仪之用衣袖擦着头上的汗水说道：“林先生可真是太过抬举在下了，在下一心只想着安安稳稳过一辈子，哪有这样的志薄云霄？”
林叔冷满脸冷峻的神情，扭头直视秋仪之：“林某的话，大人不必不信，也不必全信，将来自有应验时候。”
温灵娇实在已被林叔冷这番话感动，却还要逞强两句，脸上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，说道：“天下万事，风云莫测，就算是林先生有经天纬地的才干好了，又怎能就这么断定只有秋大人一人能够建功立业呢？须知这天下能人异士不少……”
林叔严冷笑一声：“温小姐说的是令兄么？方才林某口中‘散发左衽’四个字说的就是他了。岂不闻‘国家兴亡、肉食者谋；天下兴亡、匹夫有责’？林某虽只是一介冷生，却也见不得西域传来的邪教进主中原！”
天尊教中信徒，最恨旁人称呼其为邪教。
身为天尊教圣女的温灵娇听到林叔冷声色俱厉地说出“邪教”二字来，心中也不免有些愤慨，然而她毕竟性格温婉，随即平复了心态，说道：“林先生何必有这样先进为主的偏见？何未几读读本教经义再做评论呢？”
林叔冷答道：“不瞒温小姐说，秋大人带了不少天尊教经典在身边，林某这几日将贵教圣经、颂词和几篇圣训研读过了好几遍，感到贵教先师‘苏路智’所言并非全无道理。”他自失地一笑，“实在贵先师乃真正有大智慧人物，在下也是心憧憬之。然而其教义却并分歧乎中国国情。温小姐可有兴趣听林某说一说么？”
（苏路智——琐罗亚德斯，具体请请见拙作第一卷。）
温灵娇当然不能示弱，点头道：“先生卓识，还请不吝赐教。”
林叔冷沉思了一下，这才缓缓说道：“西域诸国，国情同中国大不雷同。西域幅员同中国相若，然而土地贫瘠，农产单薄；又加之国家众多，邦国数目少则数十、多则上百。因此其国大多以贸易立国。而贸易讲究的就是互相同等，即便是父子之间，也必须是明来明往，一手交钱、一手交货，旁的都在其次。故而天尊教讲究教中均是兄弟姐妹，没有高低尊卑之分。”
温灵娇固然从小精研天尊教教义，却总在其自身理论系统内思考问题，从没居高临下地客观反思。因此本日听林叔冷这样中庸之道地分析，反倒是线人一新，屏气凝神听林叔冷持续说道：
“而我中原则以农耕为本，渔、樵、织、猎为辅。一亩地步，从开垦、浇灌、落种、插秧、施肥、松土、除虫、收割，只要有一步不谨，或是稍误农时，便是颗粒无收，恐怕明年就要饿肚子了。然而一块地步的精耕细作，又远非一个人、两个人可以完成，若没有家中宿老族长居中组织，恐怕难认为继。一家一族如此，一国一天下也是如此。所以中原政体以一人侍天下、以天下奉一人，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。”
林叔冷见温灵娇脸上逐渐没了笑脸，两道柳叶眉也渐渐锁起，知道自己这番话已起了作用，心中十分自得，便持续说道：“就是贵教，传进中原之后，又保存了多少西域原貌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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