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番外一(1/5)

元绥自一路颠簸的马车之中掀开车帘, 远天如幕,青山如簇。

夕阳融化了, 似一片火海在前路流泻开。

前路便是郴州。

元绥心情复杂。

她因为谢珺, 迫不及待地便同璩琚退婚,没有丝毫挣扎。其后, 她发觉是自己闹了笑话,可已经晚了, 痛打落水狗的贺心秋她们, 怎么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,她们开始写诗作画, 嘲讽她, 借着好友的名义将那些东西送到元家来。

多年情谊, 元绥没想到她们是这种人, 她既惊讶,又愤怒,又失望, 还自责。

尤其是在发现下人并未扔走的那封信笺,赵潋曾经提点过他,那人并不是真正的谢珺,是她疏忽大意, 骄傲眼盲, 识人不明时。

她发觉贺心秋她们,这种日日跟在她身边吹捧摇旗的贵女,甚至还不如一个处处与她作对的赵潋。

退婚传出去之后, 她又见了璩琚一面,他的目光很冷。

元绥被那样一看,便知道,他是真正寒了心,也决意舍弃她了。元绥知道,这种事不能怨天尤人,只能怪她自己执念入骨,璩琚那失望而绝情的目光,正像是在她伤口上反复翻绞的刀子,元绥好几夜失眠。

行宫之中,君瑕当众戳穿伪谢珺的真面目,元绥震惊之余,惭愧、懊悔、羞愤接踵而来,她的脑中嗡嗡直鸣。

她已经,没有任何脸面再看璩琚一眼!

她匆匆跑出了行宫,又是接连数日的失眠。她发现,人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的皇城汴梁,她生活了十余年的汴梁,如一口巨大的布袋,将她裹住,喘不过气来。

元绥对自己的事一贯是任性的,当夜,她便同元夫人说了,自己将包袱收拾好,连丫头也没带一个,便匆匆逃出了汴梁,前往了郴州。

郴州老家远离是非,元绥本来以为回了老家,那些流言蜚语、难听的污耳朵的话是再也听不着了,可不等她落脚,元家祖祠的人马纷纷出动,将她的马车拦在了城外,元绥有些张皇,便听到她太叔苍老雄浑的一把嗓音,“阿绥,你怎会如此糊涂!”

元绥心惊肉跳,直觉告诉她,回来错了!

郴州老家根本也不欢迎她!

那瞬间,元绥感到无比的委屈。她僵硬地爬下马车,郴州城外的郊野,几乎全是元家的人,老弱妇孺,大多在场,这无比宏大的阵仗,竟是用来恶言相向,将她轰出城的!

“阿绥,你与璩家退婚沦为笑柄这事,郴州早已无人不知,你若是在汴梁,尚且有叔父和婶娘为你奔走,我郴州元氏小门小户的,如何应付得来流言蜚语?”

“阿绥,若是小住,我们不是不通情理,自然也愿意接纳,若是长住,不说元家祖祠,你爷娘可能答应你?”

“阿绥,你这是胡闹了,哪能一气之下便回来郴州?你朝三暮四之事,这不是愈发要落人口实、授人以柄么!”

“阿绥……”

元绥的脑中全是这些话,慢慢地,这个骄傲的自负的,从不肯低头的小姑,眼眶泛起了微微湿润的红。

他们见元绥似有所触动,便不再多言,等着元绥答话,元绥垂眸自嘲地将自己笑了几声,声音轻飘飘的,像一团无根的絮:“叔叔爷爷们都自请放心,元绥不会耽搁太久,小住半月便回去。”

来已经来了,若让人知道,她元绥的马车还没进城,便被她郴州老家的亲戚轰了回去,元绥那笑柄只会愈来愈大。

事已至此,她只好忍住心头不适,强迫自己在老家生活半月。

半月不算长亦不算短,时日一过,算上路途奔波,说不准回汴梁之后那些无耻谰言便歇了。

就这般,元绥以为能在郴州安逸地度过一段时日,被她义气之下改成了半月,但依旧住不安稳,她的婶娘一个劲儿询问她在汴梁的生活,知道元绥是汴梁赫赫有名的贵女,便也想将自己女儿在元太师膝下寄养一段时日。

元绥没有自作主张答应,也没将话说得难听。

还有几个叔伯,始终认为她住在元家不合适,还是趁早收拾回了汴梁,无论外面传成什么模样,都不该带到郴州来,郴州老家不应该受到元绥波及。

在他们直晃晃地说出来时,元绥自知已无法再装作懵懂无知,她也没脸继续苟留,便硬气道:“好,我明日便收拾行囊回汴梁。”

元绥硬气地说完便冲了房内,将门阖上了。

她默默流泪,哭到深夜,想着汴梁的一切,哭到脱力,便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元绥睡去之后,深夜里祠堂里却传来了喁喁私语声。

“事情不妙了,太守之子相中了元绥,派人下聘了,这我们到底是民,民不与官斗!”

一个婶娘却皱眉:“可是,元绥会喜欢么?”

“不喜欢又能如何?”她男人将她纤细的柔荑笼住,皱眉道,“你莫忘了元绥是因为什么归家不返的,她如今落得如此名声,难道还有哪个显贵男人能收了她不成!如今还有太守之子眷顾,这难道不是天赐的福分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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