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.露水之世(2/3)


谢非羽喷笑,几年不见,芍花相淡定地把死挂在嘴边的毛病仍未变过。

他懒洋洋道:“死倒也不会,只是贪睡了点。”春风吹过他的面庞,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依旧衣冠不整,头发乱散,低头把外衫披上,手指慢慢摸索着衣扣。

他怕芍姑娘看出不对,先发制人,“近来闻莺可长高了些?”闻莺自三年前便不再长高,更确切的说法是停止了发育。若能永葆青春在十六岁倒也不赖,可她却停留在了十一岁……闻莺本人依旧无忧无虑地东闯西撞,李如风和紫光夫人都不知为她操碎了几颗心。

芍姑娘愁道:“还没有,我快没法子啦。”

谢非羽道:“可是药材有短缺?你报个地名,我去为你找来。”

芍姑娘转悲为怒,骂道:“兰台!你还嫌命不够长么?”

谢非羽眨了眨眼……为什么芍姑娘会叫我兰台,哦,对了,我一直卡在金丹期顶峰。她已经步入元婴,修为比我高,正该叫我一声表字。

他笑道:“不嫌不嫌,还没恭贺芍姑娘突破元婴呢,怎么敢死。”

芍姑娘似乎露出了一种绝望的神情,不再与谢非羽纠缠,只是冷冷道:“少阴狐惑,脱阴目盲,兰……非羽,你不是眼睛渐渐看不清东西了?”

谢非羽嗤笑道:“怎么会,只是睡太久眼屎糊住了而已。”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,暗示芍姑娘自己又要去睡个回笼觉,她若是识相最好赶快告辞……

芍花相道:“看来你自己是清楚的。”

谢非羽沉默良久,慢慢笑道:“这一年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,极易疲乏,眼睛也慢慢看不清东西了。”有时正在读书练剑,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只能滚回房里躺倒,躺倒后心情颇为忧郁,他自知这是为路凡挡劫的后遗症,也不知路凡身在远方又受了何等摧折,总之他就是心疼得要死……简直就是狗血言情“伤在你身,痛在我心”的真实写照。

芍姑娘轻声问道:“是什么?是生死契阔之约么?”

谢非羽迟疑片刻,点头。

芍姑娘木然笑了,在谢非羽的眼中她的眉眼依旧是高糊的……一片模糊的悲哀,“你和他还没有合籍双修过罢!”

谢非羽讶异道:“什么?!合籍??!”他的尾音吊高,满是不可置信,“和合籍有什么关系?”

芍姑娘平静道:“你连禁制契约都没搞明白就敢定下生死之盟,好大胆!好痴心!可惜你那小郎君还不知你为他如此拼命罢!拿自身修为乃至寿元为他挡灾,到头来眼瞎多病犹不知自救!非羽!你要死啦!”

谢非羽眉尖一抖,“……你别这样叫他”

芍姑娘气笑了,“你不许我叫?生死契阔之约本就是双修契约,本以你水火交融,实为上上之选,却因其契合,更不能分离太久。火性刚烈,你修为又比他高,这一年多来他在外恐怕受了不少折磨,都报在了你的身上,你二人又……未尝交接,神气不宣布,阴阳闭隔,何以自补,故生衰微之象。”

谢非羽两眼一抹黑,险些跌出门槛,为什么我读的古书上没有写?!绝壁是被那群道貌岸然的卫道士删去了!噫!腐儒拿命来!

芍姑娘见他这般悔天恨地,才知他与路凡不过是纯洁的革命友谊,登时也说不出话了,现在纯洁又有什么用!你们两个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了!

谢非羽心头混乱,慢慢退回屋内,呆坐了半晌,倒头往床上一摊,又睡着了。

似乎一睡又睡了几个月,一日突然浑身发热,额角流汗,眼睛一睁,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了,他大感惊奇,问了问日子,才知是到了冬至。

今年冬至一过,路凡就要十八岁了,可他仍未束冠……

不能再想,越想越不胜悲。他一个鲤鱼打挺自床上跳起,更衣洗漱,御剑下山。他先兴冲冲地去甘心堂买了一盒点心,买完点心却又无措。他买下时只想着过去几年每逢路凡生日,他都会买来糕饼,二人共一壶酒,坐在花下谈笑玩闹……

他提着糕点在雍州城里浑浑噩噩地乱走,渐渐走到了寒春茵,忽然像个凡人般再也走不动,坐倒在衰草薄冰上,眺望着藏青的河流和两岸如雪芦苇。

天慢慢转黑,他的视力在迅速减退,眨眨眼,好像仍回到了几年前昏黄的傍晚,草紫花凝着露珠,它在清晨绽开花瓣,傍晚合拢花心,今天和往昔并没有什么不同,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。

他寂寞地放平身,刚躺下腰就被什么膈得生痛,胡乱一摸竟摸出一只燕子风筝,也不知在这儿埋没了多少年,饱经风吹雨打,单剩下了个竹架子。他把竹架举过头顶,灿烂晚霞被框定在飞鸟的剪影里,依旧是草长莺飞,花□□燃。

世上有这么多风筝,但他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只就是当年不翼而飞的那只。当时他们各自写了什么?路凡写的是:年年花相似,岁岁人长久。

而自己接了句什么?想起来了,是欧阳修的“把酒祝东风,且共从容。”那时但觉得这句话潇洒快意,没有深思,如今再想来,这首诗的下阕是“聚散苦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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