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1.第四十一章(2/3)

,落在视网膜上。

陈简给他说了精卫填海的故事。她说:“我不喜欢这个故事,也不喜欢海的女儿。一个太倔,一个太傻。”

她背对着他,又说;“你也来讲一个关于海的故事。”

秀一手握在她身后的不锈钢柄上,他垂眼,看见她黑漆漆的发。他说我一下子想不起来。陈简说我不管,我说了一个,你也必须说一个,这样才叫公平。于是秀一想了一会儿,说了一个故事。

很有以前,有一座寺庙,名字叫道成寺。寺内新铸了一口大钟,吊钟完工的那日,庙内举行庆典,火光映红了黑的天空,跳跃的红色中有舞动的女子。女子生得美艳无比,着精美的舞衣,戴着一只“乌帽子”,细白的肢,一双眼睛,妩媚又风情。她跳着舞,那新建成的钟却不断下坠,种内藏着一个年轻的僧人。这时候女子化为蛇,蛇身紧紧缠住钟身,蛇身开始自燃,大火腾起,将自己,钟、以及钟内的僧人都化为了飞灰。后来人们才知道,那女子是清姬,清姬与年轻的僧人安珍相恋,僧人弃她而去。清姬不信,千里迢迢追随情人而去,翻山越海,吃了无数的苦痛。清姬追到了僧人,僧人却被她此刻风尘仆仆的衰败模样吓到,拔腿就跑。僧人跳上船,划船而逃。清姬跳入海中,化为大蛇,继续跟随。僧人上岸,逃入了寺庙,清姬幻化为人,无奈又愤怒,然而仍旧深爱僧人。她继续追了上来,便有了后来的化蛇**。

秀一望着她白色的耳廓想: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呢?耐心。耐心可移山,可以断海,耐心与不懈让清姬最终追上了僧人安珍。她纵是恨他,也是爱他,她与爱也恨的人成了灰。结果不论好坏,他们终是有了结局。他们的名字此生都缠在一起。

陈简扭过头来,问:“关海什么事情?”

秀一微笑着回答她:“清姬跳了海,所以变成了蛇。所以这是一个主题是海的故事。”

陈简觉得自己竟然无言以为。她只好翻了个白眼。

秀一看着她微笑。

陈简觉得这个学医的小男生真是一个难懂的人。他会问她你吃了吗,她若是说我吃过了,他又问你吃饱了吗,她说我吃饱了,他说那我带你出去透风吧。第二天他又来问她你吃了吗,她说我没吃,他说我带些吃的,一起出去透风吧。

第三天,她说我没吃饭,也不大想吃饭。他攥了她的腕子,说:“你真可爱,我请你吃点零食吧。”

又过了几天,他告诉她自己正在学习中文。他说自己在国内学校的时候是诗社的,日本的诗歌受了中国很大影响。再过几天,他拿了一本书法的诗歌字帖,说有几个字不认识,问她知道怎么念吗,陈简说我知道。秀一又问你能写一幅给我吗。陈简说行啊。她给他写了一幅。

再过几天,晚上的时候,他捧了一本书,说是感谢她。书的作者是夏目漱石,他问你知道我最喜欢哪一句吗。陈简问你最喜欢哪一句。

秀一说:“今晚月色真美。”

陈简想你什么意思呢。于是她扭了头,去望窗户,然后讲:“今晚没有月亮呢。”

秀一垂了眼说:“是呀,没有月亮。”

陈简离开海边是在大半年之后了。那是零一年的九月中旬,她初次接收到外界的讯息,便被铺天盖地关于纽约世贸大楼被恐.怖分子撞机的消息淹没。她没有多少心力去关心布什的演讲,或者美国对此政策的改变。她的心中悲恸无比,因为养母玛利亚去世了。

这个年事已高的西班牙女人在下楼梯时突发出血性中风,左心房血栓形成,血栓脱落进入脑循环,造成多发性脑梗塞,在数小时后离开了人世。

陈简的腿脚上的石膏早已拆卸,只是伤及根本,她能缓慢地走,却依旧不能快速地跑跳。她回了香港,参加了葬礼。事情繁杂而琐碎,她又没有心情吃东西,很快又瘦下来。一切事务结束后的一天,她去了玛利亚经常祷告的教堂。很高的穹顶,绘着壁画,撑起的石柱上有关于圣经的浮雕,窗高高的开着,彩色,落下斑驳的绚烂的光。

一排排的长木桌,开着抽屉,里面有老旧的圣经读物。她坐着,听着做祷告的声音。结束后,她起身,有人叫住她,是个鬓发如银的外国老太。这人她是认得的,俄国人。前几天她们还在葬礼见过。

老太只在她一边坐了,跟她细细地讲话。老太像是个絮叨的长辈一样跟她说自己这一生的故事。说她如何在苏联建立的那年出生,活过了列宁,捱过了列宁格勒围城战,看着二战结束,又活过了斯大林,经历冷战,最后看着苏联崩塌。晚年的时候随着儿孙漂泊在异国他乡。

讲完了,天空黑下去了。老太太笑着问她,:“我是不是很惹人烦呀?”

陈简摇头,说不烦。

她们离开教堂,临分开前老太握了她的手,说:“小孩,你要记住,生命是不能恒久的,国家不能,青春不能,恨不能。只有人性,”老太握住的力气更紧了,“人性里的爱,无论多久,只要世界上还有人类,它就不断。”

老太问:“小孩你记住了吗?”


本章未完,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.........